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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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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蔔看著蔣珂的眼睛, 夜空月半缺, 白光慘慘, 打在她臉上。她是認真的, 不是在試探他, 從她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來。

自從蔣珂在梅花山上態度比較明確地默認接受他以後,安蔔就本來從沒懷疑自己和蔣珂會走不到最後。他們想得都太少,蔣珂沒想過他們會不會結婚,而安蔔直接就覺得他們談完戀愛就會結婚。

現在問題來了, 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後?

安蔔搞不懂蔣珂到底在想什麽, 同樣認真問她:“為什麽會結不了婚?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跟我結婚?”

蔣珂突然覺得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頻線上,只好先解釋他的問話, 對他說:“我是沒想過要跟你結婚,但沒有不想跟你結婚。”

安蔔聽不懂, “那你什麽意思?”

蔣珂悶口氣,突然也有些情緒暴躁, 沖他語氣不好起來,“結婚就那麽容易嗎?萬一過兩年你又喜歡上別人了呢?萬一到時候你爸媽根本不同意呢?萬一到時候我要回北京呢?萬一我喜歡上別人了……”

“你敢!”安蔔沒讓蔣珂把話說完, 連那個“呢”字都沒讓她講出來。他眼珠子裏幾乎要噴出火光, 盯著蔣珂動也不動。

蔣珂覺得他氣勢逼人, 便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。她低低頭, 低聲繼續自己的話, “我是為你好。”

安蔔不知道她兜兜轉轉地在說什麽, 他根本抓不到重點, 所以直接問她:“你是不是又要過河拆橋, 跟我撇清關系?”

蔣珂覺得是也不是,她自己也表達不清。本來她覺得可以說得很明白的事情,不知道怎麽就跟他說不到一起去。其實也正常,安蔔的想法就在結婚那條線上,而她的想法就是萬一結不了婚怎麽辦,不是她在坑他嗎?他越是認死理,蔣珂就越是覺得自己跟他走下去可能就是在坑他。

蔣珂不說話,安蔔自然就當她默認了,他咬咬下唇,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,然後他用低沈又滿是力氣的語氣開口說:“你想甩了我,門都沒有。不可能的,我這輩子都不會答應。”

說完不想再站著跟蔣珂掰扯,他伸手拉上蔣珂的手腕,打算拉她回宿舍。他現在很暴躁,他要回去靜靜。

而蔣珂在被他拉著走了兩步後,就突然語氣鏗鏘像是用了所有的力氣說了一句:“我喜歡你!”

安蔔停下步子轉頭看她,她氣息不穩,胸口不斷起伏,然後好像攢足了氣一般,擡頭看向安蔔,字字清晰,“我願意跟你往下走,喜歡和你談戀愛。但是如果到時候你爸媽需要我犧牲跳舞安心做你家的媳婦,擦地做飯洗衣服生孩子,我不會嫁給你。如果我在文工團爭取到了機會可以調回北京,可以入總政歌舞團,我不會為你留在南京。如果……”

“別說了。”安蔔低聲打斷她的話。

蔣珂還是呼吸不暢,胸口起伏得厲害,繼續往下說:“如果最後出現要我在跳舞和你之間做選擇這種情況,我不會選擇你。”

“蔣可兒!別說了!”安蔔這次幾乎是咬牙切齒了,聲音也重起來。

他撂開蔣珂的手腕,轉回頭去站著忍情緒。他他媽這輩子就沒這麽委屈過,被一個女人搞得這麽委屈,根本不是他安蔔的風格。他邁開步子往前走,每一步都帶著情緒發洩的味道。

蔣珂站在原地看著他,看著他一步兩步離自己越來越遠,自己也委屈起來,扁著嘴眼睛裏全是眼淚。

安蔔終究還是做不出把她一個人丟下,讓她一個人走回招待所這種事,他走出了十來步以後,還是放下了自己的尊嚴,轉身回到蔣珂面前,拉起她的手腕回招待所。

他看到蔣珂委屈,眼睛裏的眼淚還時不時往下掉,也生不出脾氣了。

他一邊拉著蔣珂往前走一邊,一邊說她:“你哭個屁,神經病。”

蔣珂就是哭,也罵他,“你才是神經病。”

安蔔不讓她,“你見過我爸媽了嗎?就知道他們要你做家庭主婦?現在沒結婚我都不跟他們一起住,結婚後會跟他們一起住?我要跟你結婚,是要把你帶回家做仆人嗎?擦地做飯洗衣服,你願意做我讓你做嗎?”

說到這他突然停下步子來,轉身看著蔣珂,半晌輕聲說:“你要回北京,我跟你來北京。”

而他最後一句話出口的時候,蔣珂瞬間淚水決堤,哭成了一個傻逼。她擡手擦眼淚,一邊哭還一邊忍,但根本忍不住。

安蔔上來給她擦眼淚,完全沒有溫柔的模樣,在她臉上亂揉,語氣又開始兇起來,“還哭!你自己說你是不是神經病?”

蔣珂一邊哭一邊吸鼻子回罵他,“你才是神經病!兇你妹兇!”

安蔔聽不懂,捧著她的臉突然前後晃了一下,“又說什麽鳥語?”

蔣珂被他晃得站不穩,伸手胡亂打他一下,“放開我。”

安蔔捧著她的臉又認真看了一氣,然後放開她,拉起她的手腕往招待所回。在出了胡同後,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。在快要到招待所的時候,安蔔放開蔣珂的手腕,兩個人並肩一起進招待所。

把蔣珂送到房間門外時,他臉上還是掛著微笑的。看著蔣珂開門往房間裏去,還輕聲囑咐了她一句,“別想太多,好好吃飯好好睡覺……好好跳舞。”

但在蔣珂進門後門板徹底合上時,他臉上的微笑便再也掛不住。沒了微笑,表情微冷,眸子裏有冰。

他不在意麽?他每一個字都記住了,哪怕想起一個字,心臟那裏都跟刀子紮一般疼。

安蔔回去後就洗漱了一番脫衣服躺在了床上,沒有睡意,連暴躁都沒有。昌傑明回來的時候,他也沒理昌傑明。昌傑明在房間裏來回走,叭叭說一堆話,他一句都沒聽見。

然後他一夜沒睡,第二天起來用冰冷的涼水洗臉,裝著心裏什麽事都沒有。

蔣珂幾乎也是一夜沒怎麽睡,兩個人都沒有戀愛經歷,在出現問題的時候,所有的行為都顯得笨拙無章。蔣珂其實不敢全然相信安蔔說的那些話,她回北京就跟她來北京,事情永遠不會像嘴上說起來這麽浪漫瀟灑。等現實的各種紛擾撲面而來的時候,選擇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。

但是她感動,感動安蔔對她有這樣的心思。

蔣珂也知道,自己昨晚說的話都紮到安蔔心裏去了。但是她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留有餘地,保留幻想。把最壞的一面說出來,她此後問心無愧。

長痛不如短痛,如果她稀裏糊塗真讓安蔔等了她幾年,到時候也真遇到了這些問題,那時她再做這樣的決斷,傷害將是現在的數好幾倍。說不定,還會傷害到安蔔和家裏人的關系。

所以,蔣珂不後悔昨晚的沖動。她寧願沖動著理智,也不要稀裏糊塗地樂觀。

如果成了真也就算了,萬一心存僥幸,樂觀到最後,生出無窮無盡的禍患呢?

早上起來後,四個人還是在招待所吃了點簡單的早飯,然後出去找板爺拉他們去北京軍區。這時候出門在外,短距離交通都靠腳力,沒有其他好的辦法。所以等他們到北京軍區的時候,時間已經不是很早。

施纖纖手裏拿著團裏給的介紹信,和安蔔幾個人到北京軍區裏找到他們文工團安排接待他們的人,又花了些時間安頓下來。等安頓好的時候,已經到了中午。

北京軍區安排接待他們的人也是團裏的一個幹事,叫方順,個子不是很高,穿著軍裝卻也挺括。他說話有很濃重的京腔,而蔣珂自從去了南京以後,說話基本都是用普通話,然後摻雜各地方的語氣詞。

方順帶著他們在宿舍安頓下來以後,到了中午又帶他們去飯堂吃飯,各方面招待得都挺周到,吃飯的時候跟他們說:“你們軍區的電報早就發過來了,早就知道你們要來,所以早都備齊了。下午帶你們見見我們的團長教員,擱哪兒排練,什麽人教你們,都會帶你們熟悉熟悉。”

施纖纖感謝他的招待,又跟他細細確認了關於這次學習的一些細節問題。過程中安蔔一直沒說話,昌傑明來混日子的,當然沒話可說。蔣珂也聽著,對事情的安排方面沒有太多好的建議給,她平時也不擅長這些。

在施纖纖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接洽這些事情的時候,才意識到安蔔和蔣珂不對勁。因為早上起得早,又慌忙趕路來軍區,然後又是找宿舍又是安頓行李,一直忙到這會兒吃飯才閑下來,所以一個上午都沒發現。

她看安蔔不說話,便問他:“安蔔你有什麽想法?”

安蔔直直身子,他雖然表情平淡不說話,但一直都是在聽的,所有的事情心裏都有譜。確實施纖纖本來就擅長這方面的事情,所以周老師才說她一定要來,根本沒什麽問題,所以他搖搖頭,“都差不多了,下午見了教員,再和教員細化學習步驟和時間分配。”

施纖纖點點頭,又看向方順,“還是要麻煩您,實在不好意思。”

這都是方順該做的,他不覺得麻煩。正事聊完了,這也就放松了下來。

方順一看就是個和氣熱情的人,有點像施纖纖。他對南京來的四個人大約也熟悉了,一個施纖纖是小隊長,什麽都負責得很到位。一個是安蔔,樣子正經話不多。一個是昌傑明,話很多。最後就是蔣珂,小小的一只,跟在幾個人身後,表情一直很認真。

四個人他自認為熟了三個,自然就對不熟的這個感興趣多一點,主動和蔣珂說話,問她:“小同志看起來不大,已經入黨提幹了嗎?”

蔣珂本著禮貌待人的態度,回方順的話,“還沒有。”

方順笑笑地看著她,“那也是厲害的主兒,能被團裏的領導派來學舞蹈。”

蔣珂也笑笑,略微謙遜,“還好。”

方順看自己跟她聊起來了,便又開始問些私人問題,問她:“小同志是哪裏人?”

蔣珂當然也都照實了回答,說:“北京的。”

“是嗎?”方順一聽這話眼睛就亮了起來,跟蔣珂說:“那敢情咱們是老鄉,您是離鄉的人。為什麽呢,去了南京的文工團?”

蔣珂笑笑,“當時考北京的來著,大約是前年的六月份,但是沒考上。”

方順對這個有想法,接著話繼續說:“一次沒考上,那等下次嘛。女孩子家家的,還是貼著父母家人近一點好。怎麽樣,現在還有沒有想調回來的打算?”

方順這話剛說完,就聽到了飯桌上安蔔清嗓子的聲音。蔣珂想接話沒接成,方順看向安蔔,昌傑明又開始清嗓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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